小丑出走记

我喜欢把自己称为“Lonely Clown”，把自己的文字叫做“OS of A Lonely Clown”。

有一个小丑在表演的时候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了下来，牙齿被摔掉好几颗，满脸是血，很疼，表情很扭曲，全场观众大笑。观众席上，一个小女孩拉拉母亲的衣角说小丑哭了，可母亲依旧微笑说那只是表演。

灯光下的小丑，是娱乐观众的演员。越想讨好观众，就越悲伤。因为没有人真正地理解他。舞台上的表演，只是发泄悲伤的形式，观众的掌声，只是同情。散场了，后台的小丑变回了真正的自己。不再欢天喜地，安静坐着，不必表演，不必说话，只要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。

小丑是马戏团里不可或缺的演员，可却也是被丑化得最悲惨的角色，80年代甚至出现了一种精神怪病叫做“小丑恐惧症”。小丑的外形与人类相似，唯一的不同也只在于夸张的服装与妆容。可为什么还是会发展成令人恐惧的角色？因为内心的不同，与外在无关。

这种不同，叫做孤独感。

孤独并不是寂寞。无所事事你会感到寂寞，那么日理万机如何呢？你不再寂寞了但你可能仍旧感到孤独。

寂寞是没人陪你，孤独是没人懂你。生存在社会，几乎没有人是彻底的个体，我们身边总是有亲人、朋友，甚至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相伴。所以，因为社交活动，我认识很多人，各个年龄，各行各业，身边从不缺乏朋友，有人陪我聊天，有人陪我上课，有人陪我逛街……我感兴趣的事很多，刺绣斗牌都擅长，清茶烈酒都欢喜，风雅市井都能混迹，可是又怎样，我仍然发自内心地觉得的孤独。我常常想象自己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，面对浩瀚美丽的大海，心里想的却都是自己如何卑微而渺小，于是满目荒凉。

寂寞是不被搭理，孤独是不愿搭理。除非是什么难听到无法入耳或是什么偏执到极致的言语，否则总是会有人回答你的话。从小在父母老师的教导下，我一直努力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，所以我很少遇到不被别人搭理的情况。可我想说的话，没有人听。很多人反驳这句话，可事实就是这样的。我说今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，所以我带了一面镜子。你说我好搞笑。是的，你的耳朵听到了我的话，你的嘴巴做出了回应，你觉得你搭理我了，可你真的听到了我的话吗？我真的是想为了让你觉得搞笑而说出了这句话吗？于是我知道了，你不是那个能让我说出我想说的话的人，于是从此以后，对你，我只说你想听的话，而不是我想说的话。

寂寞是寻找别人，孤独是寻找自己。爱默生的《论自然》，开篇第一句：“欲独，须远室，如出世也。余读书或作文时，虽无人侍，然非茕孑。”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，产生了直击心灵的共鸣。于是我花了十几个小时，把这篇英语散文译成了文言文，因为现代汉语还不能完全体现它的美与内涵。很多人不理解，读一读文章查一查生词，若是不懂再上网看看别人的译文不就好了，何必浪费自己大把的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。可我不是他们，我想要的不止是读懂文章，更是读懂自己的内心。读书是与作者沟通，作文是与自己对话。

我喜欢用文字来表达自己，因为文字是最真实也是最具欺骗性的东西。它真实，因为我的字，大多只写给自己看，我不需要时时刻刻对自己说谎。它虚假，因为违心的话说不出却能随意写，走笔至此，矫揉造作，也能随意挥洒。文字也在无形中帮我筛除了那些陌路人，大概因为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真的太快，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赶时间。一条动态，匆匆划过，偶尔点个赞，不会也不想揣摩我到底想表达什么，毕竟朋友圈又不是什么阅读理解习题集。但你若愿意并认真读了我的文字，我想你已经跨进了我的心门。

人大多被分为两种：实心的硬币和镂空的铜钱。铜钱是镂空的，说明人活着必然有所欠缺，内心必然有所空虚，而镂空的形状又是方形的，代表处事圆滑但内心正直。我一直渴望做一枚铜钱一样的人，我害怕现实把我打磨成一枚平凡的硬币，就好像可以随意被抛进许愿池，也许永生永世不会再有人想听见我说，看见我做，然后就这样安静地，死一般沉匿。

我生活在一座隔绝的城，城里有形形色色的人，人外有林林总总的纷。谁会为我开一扇窗，而我，又能做谁的信客？于是，我想逃离，谁也带不走，只好独自出走。这就是我笔名“弃城”的由来。大概因为现代社会太没有安全感，什么都要实名制了，所以这些年我能用上笔名的机会少之又少。《橄榄树》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，里有一句歌词：“为什么流浪远方？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”。我与三毛一样，也渴望着流浪，为了心中的孤独感。大概因为我们都与世人，有些格格不入，在复制粘贴的世界里，追求着特立独行。

原作一朵水泥上的花，开出没有风的，孤独的森林。

后记：最近学院微信公众号上连续好几天发布的都是我的文章，以至于我有点迷失自己。从4月2号到4月7号每天一篇，每篇1500—3000不等，字数也过万了。灵感不是水龙头，没有开关也不会一直外。昨晚熬夜到凌晨2点，还是满脑子浆糊，什么都写不出来。我在《拾集散落的星光》里说，我写东西是因为思绪很容易飘，怕失眠才写出来，只是内心的独白，无论长短，无论有没有意义，纯属码字也没有关系。可后来的文章，我开始有了为了写文章而写文章的嫌疑，违背了自己的初心。我知道再这样下去，我就不是我自己了，所以我要出走了。这应该会是我近期最后一篇会发表出来的文章。我不是在矫情或作，只是我们追求不同，而我只想做一个圆满的孤独者。

邵可蒙

2017年4月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