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湖畔随笔】溺水

2018年10月22日 11:20  点击:[]

   溺水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     --方始休

    我出生在甘肃省下辖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里,村子名叫川口村,几乎是与世隔绝的,却是我童年欢乐的摇篮。

 回想自己儿时,六七岁的光阴在做什么?大概最大的乐趣就是满山遍野去寻一种叫“羊liao子”的植物去“打仗”了吧。也就是摘下这种植物的花苞,用茎部缠绕住茎部,用力去拉,茎部较嫩、较脆的会被拉断,被拉断的那一方便是输了。儿时的我自是不懂得这些的,赢得战争的人便会大呼小叫的叫嚷自己的胜利,赞誉自己的所向披靡。自然,输得那一方是不服气的,定会再去寻找“武器”,再战,输输赢赢间,真正的战争开始了。架必是常打的,也不会去管什么章法、分寸,只要对方哭了便是最好。未哭的那一个就像是个凯旋而归的将军,高昂着头颅向家里奔去。

 除此之外,最大的乐趣便是那山间的那个水库了。那是人为挖掘建造的,没有钢筋混凝土,也没有水泥,完全就地取材,是最原生态的泥土夯成的堤坝。

 夏天的炎热午后,大人们都休息了。我们兄妹几人约上堂兄妹光着脚丫就向目的地进发了,即便途中被干树叉扎的脚疼不已,那也是欢脱的。

 那水库最深处也不过一米多左右,现在想来,也是不深的吧,只是那时便已觉得已是最深的了。我们七八个人脱得光溜溜的,似下饺子般“扑通扑通”就到了水里。

午后水库里的水是温热的,却也没有体温那样高,男孩子总是一个一个迫不及待的跳进水里,而女孩子总是伸出脚丫一再试探,等到适应水温才会慢吞吞的走进水里。男孩子们总是见不得女孩子这样磨叽的,或是推一把,或是踹一脚,便拉所有人下水了。女孩子自然是要报复的了,鞠起一捧水甩到男孩子脸上,于是,战争开始了,演变成一场泼水大战。最后,总是以女孩子们尖叫着跑回岸上而告终。

 男孩子们也是最会玩儿的,看了黑白电视机里的游泳比赛,就夸口自己都会了。什么仰泳啦,蛙泳啊,都是要挨个儿尝试一遍的,还不允许女孩子说什么不好的话。现在想来,不过是换个姿势狗刨罢了,竟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帅气呢。

  自然,高台跳水也是要试的。一个一个赤条条的站在堤坝上,像水库里的癞蛤蟆一样蹦入水中。后来,竟是比起了谁激起的水花大了。这种事情自然是体型较大的人占便宜了。我有个小我几月的表弟,自小便可以看出是生的五大三粗的那种,每次的水花比赛,他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。后来,其他孩子也看出来了,想要赢他,真真是没什么希望的,便也不比了。

 更好笑的是,他们居然嫌弃堤坝太滑了,不能尽兴的玩耍。竟是跑回家中,拆卸了驴圈的木板门抬到此地,玩儿起了有板的“高台跳水”。当然也是玩儿不成的,毕竟那堤坝离水面也不过半米左右。而他们所谓的高台跳水其实就是站在木板门上跳着翻个跟头,使后背接触水面,沉入水中。这种方式总是要呛水的,背部也会因落水时大面积接触水面而被拍的很痛,难受的紧,后来便也不玩儿了。最惨的莫过于那扇木门了,许是年头久了,竟是断成了两截。这下子都慌了,这无异于捅了马蜂窝了,该怎么处理这危机呢?苦思冥想之下,竟也生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方法。将之匿于库底,想来便是神仙也不知了吧。于是,几人说干就干,把木板丢入水中,搬来大土块,将木门强行压入水底,便逃也似的回了家。竟是不知刚离开半刻,那木门就自己浮上来了。

 回到家是另一场趣事的开始了。大人们都坐在门口的槐树下,人手一枝细细长长的柳枝儿。看到我们,二话不说,拉过来就是一顿胖揍。千万不要小看这种柳条儿,打起人来可是生疼的,一下便是一道红红的棱子。在挨打间便明白事情的始末了。原是家中的几头驴子没了木门的禁锢,便越狱了,不知去向,我们便在心中埋怨着这驴子的不识好歹,将挨打的缘由都归罪于那几头驴身上,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。大人们逼问木门的下落,男孩子们死鸭子嘴硬,是打死也不肯说出实情的,竟是谎称那驴饿及了便将木门嚼着吃了,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。女孩子便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“呵护”了,很快就在大刑伺候下哭着招供了。男孩子便会骂骂咧咧的喊叫下次再也不带我们一起玩儿了。

 当然,教训我们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胆大包天拆了家中的木门,更为重要的是怕我们出事,以此阻止我们去水库里玩儿。我儿时很是迷惑的是,大人们怎样判断出我们是否去水库玩儿水的。只知他们让我们伸出胳膊或者腿,在上面挠一把,结果立现。后来,竟是才知,皮肤泡过水以后,挠一下,会在皮肤上显现一些白色的痕迹。于是,我们便也想方设法的隐藏这种痕迹,方法笨的可爱,就是泡过水以后自己先把自己挠个遍,此后再挠,也就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记了,以此来逃脱大人们的追查。

 男孩子和女孩子可以共玩儿的游戏就是水中憋气了。初始,我们是不知道可以这样玩儿的。都是那讨人厌的叮驴蜂(外形酷似苍蝇,喜欢在有驴子的地方出没,性质如同蚊子,以血为食),在人头顶上盘旋,时刻准备着咬上一口。为了躲避它们,我们憋气沉入水里。后来,才演变成了一项比赛。肺活量不大,是憋不了多久的,悄悄地探出头,换口气又沉下去,都以为别人不知道呢。若是你运气背些,和别人同时探出头,那就意味着游戏结束了,却也是要厚着脸皮说自己憋了多久多久的。

 还有一项不得不提的男孩子们的水上比赛。这比赛有些许的危险性,需要跨越水库中间那条洪水冲刷的、约摸不到两米见深的沟壑。从水库这头游到那头,看看谁比较快。男孩子们总是以可以跨过那条沟壑为骄傲的资本。后来,女孩子们也被激出了胜负欲,答应了与男孩子们一决高下。便是那一次,我溺水了,那深深的沟壑我越不过去,幸而我溺水之时表弟拉了我一把,将我拽回浅水区。现在想来,还有一丝丝后怕,若是当时空无一人,我可能是一缕魂魄了。自那以后,就有了一些心理阴影,便是死也不去深水区玩儿了,只在浅水区泡泡脚丫,连水也不大爱下了。

 儿时的欢乐,就像玩儿水一样,欢快无比,却也难以避免溺水时的痛楚和恐惧,而我们似乎也在长大间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,大约是那些纯质的欢乐吧。细究起来,却也不知是什么了。

(外语学院 马树英)